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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神亚】《无情何必生斯世》(九)

(九)

亚连的状态愈来愈不稳定,时常陷入高热和谵妄,肤色时白时黑,双眸时金时灰。神田不焦虑也不恐惧,只是在他被幻象和疼痛折磨的时候呼唤他的名字,而亚连始终能给出清晰的答复。

没什么可怕的。当一对相爱的人行在一处,山要通、水要避,天地要相让。

教团上层丝毫不留喘息,几次险和二人正面交锋。诺亚却生了怜悯心似的没有任何动作。但恶魔是诺亚延伸的器官,既然恶魔仍在追杀,就代表诺亚从未放弃。

 
 神之道化可能已停止运转,最大的证据就是亚连恐怖的食量逐日消减,和正常人所差无多。寄生型圣洁的发动以侵蚀宿主的寿命为代价,就过往经验来看,这小小的碎片竟仿佛真的有自我意识,只是它的善恶一片混沌,人类分辨不能。它是已舍弃了这个为它厮杀的孩子吗?还是怜惜少年时日无多、终于松开了攫取他生命力的魔爪呢?神田深深地思索着,他把双手撑在亚连的身体两侧,头垂了下来。 
  
 本该熟睡的少年不期然地睁开双眼,像两颗闪耀的星辰,和额头上的星星交相辉映。神田本能地要退开,亚连默默地笑了,伸出手擒住他的一束头发。 
  
 漆黑的长发,像鸦羽,像夜空,像一个男人深邃的眼睛。神田不再避开,仍保持撑着上身的姿势,亚连端详着这束丝滑的黑发,困惑不解地开口了:“那一天我记得它明明……” 
  
 “你没记错。”神田一下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。“我染了,染黑了。” 
 被打断的亚连一惊:“为什么?你明明是对外貌无所谓的人嘛。” 
  
 神田哼了声,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说“我偶然间有所谓一下不行吗”似的,把亚连给逗笑了。看着神田不高兴的脸色,他赶忙抿起嘴唇假装严肃。他其实大概也明白,神田是取了刀直接来找自己的,当然是为了还保留着自己眼里原先的印象,以给他一种熟悉的安全感。明明是个粗砺的男人,言语间常常满不在乎地刺伤别人,却又有这种让人沉陷的……唉,神田优的温柔谁也得不到。一旦得到了就足以溺死其中。 
 我已经陷入沼泽,唯有陷得更深。 
  
 “说起来,在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对我说‘不准用那受过诅咒的身体触碰我’。”亚连耀武扬威地扬了扬手中的头发,得意到不行。 
 “现在还说这个,你这不是纯找茬吗?”神田优恐吓地瞪了他一眼,抽走了自己的头发。亚连的指尖遗憾地扫过他的发尾,后悔自己挑衅得太早了,还没摸够呢。 
  
 如果能像这样生活下去的话该多幸福。亚连的神色黯淡下来,不可能像这样。即使神与魔鬼均对他高抬贵手,他也不会放纵自己享受快乐。胆小的人连撞到棉花都会受伤,他已经失去了感受纯粹幸福的能力,只要有一个人、一条灵魂仍旧在世上受苦,那样的苦难都会加倍地负担在他身上。 
  
 对着昏暗的煤气灯,神田优用软布擦拭着刀刃。比起六幻结晶化之后的样子,他更中意原先冰冷刚毅的钢铁刀身,刃锋闪着幽微的蓝光,还带着数十年前的鲜血与风尘。 
 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。”虽是个无趣的话题,却不得不问。 
 “莫曾说过中国四川有他的房产可以提供给我。师父的踪迹大概是找不到了,我准备赚够了旅费去那里避一阵。” 
 “不好。张家的财产在教团都有登记的,去了不安全。”神田摇了摇头。 
 “张家的历史比黑教团还要悠久,有一两处未登记的老宅也不奇怪。” 
  
 他将拳头握了又松,松了又握。“我实际上能够感觉到第十四个的存在,他在和我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,到底用什么方法永久消灭他,还不得而知。但是每当我胜过一筹,下次的抗争就变得容易一些。如果能像这样,他会再沉睡下去也说不定……” 
 “怎么可能那么简单?”神田不大相信地用刀敲着手心,“你一般怎样可以‘胜过一筹’?” 
  
 亚连的脸红了,假装没听见地开始整理衣袜、收拾被褥。神田一脚踢过去,催促他回答。 
 “好嘛,又没什么保密的必要!着什么急呀。”亚连小小声地说,“在离开教团后,每次都是我输。疼过之后记忆会有一片混沌,我猜那就是他正使用着我的身体。但是自从你来了之后,我就可以长时间保持清醒,当你……叫我名字的时候,就……” 
 说不下去了,默认他能听得懂吧。 
 神田优怀疑地挑起了眉毛:“那样一来也太省事了。不如我录下音来在你耳边循环播放,不过原理是什么呢?” 
 他在心里骂了神田一声傻瓜。 
  
 神田优被偷走的钱毕竟只是一小部分,旅费还是够的。两个人不想久留,直接乘上了火车。亚连感叹道:“好像是和你一起出任务一样。” 
 神田瞟了他一眼未作回应。不能发动圣洁,不算是个驱魔人了。比起被快乐诺亚粉碎圣洁的那一次,豆芽对这件事接受得很快。 
 圣洁到底为什么放过他?神田又在沉思着同样的问题。不可能会这么简单。圣洁若真有这样的良善就好了。可其实被圣洁所选中,就是被厄运所选中。不管把这份痛苦称为怎样高贵的使命,它终究只是人类不能承受的厄运罢了。 
  
 他想起同为装备型的李娜丽。他曾在出任务时抱起受伤的姑娘,上半身和下半身形成鲜明的对比。没有人知道当她在轻盈地奔跑时双脚戴着沉重的铁枷。她不肯在人前脱下黑靴,既为防范万一,也为少女的自尊——在那双坚硬的鞋子下,脚趾已被挤压变形。 
 六幻对他算是格外施恩了,还不是照样在他死后也不肯放过他 。“使徒”这两个字的意思,是神的负债人吧! 
 “哎,神田,你在想什么?”亚连凑到他耳朵边上来。 
 他回过神来:“没什么。” 
 “你以前的事情,不讲给我听听吗?”亚连趴在桌子上,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。 
 “又不是我,有什么好听的……”神田优是个不擅长讲述的人,就算是有趣的故事经他复述也变成了被抽走水分的干苹果,何况本来就不有趣。那是纵然枯萎之后沉入淤泥,却曾经傲然开放、向天生长的莲花的故事——曾经发生。正在发生。在每一个背负着一败涂地的觉悟的驱魔人身上发生。 
  
 亚连也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己的童年,他最开始的记忆在孤儿院:“要是能像蒂莫西那样也不错,贫困倒不算什么。可惜手长得不好看,交不到什么朋友。”亚连开着自己的玩笑。 
 当然没什么好的记忆。两层楼的小建筑,硬煤渣烧筑的砖墙,病童和新生儿的哭声不绝于耳,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,餐具上是洗刷不掉的污渍,肉和水果只在画片上看见过。可是这些东西都很遥远很不真实,最真切的是那颓墙上爬着一大面铁线莲,开时与不开时都一片动人;还有一只喜欢追着自己尾巴的黑狗,爱怜地舔舐过他的左手…… 
  
 那么一点点的温情,他记了多少年!他那时候满心怨恨和偏激,绝不肯原谅任何一个人类。直到遇见马纳。 
 人一旦察觉自己被爱,那就大不一样。 
  
 两个人向荒野而行,步履蹒跚。亚连体力有限,总是走走停停,神田优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不时停下来等一等他。 
 神田在思考着什么东西,亚连好奇地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,侧脸看他却未被发觉。 
 亚连提议休息一下,神田也没有反对,直接坐在了石头上。那样自然的顺服只能表明一件事,神田在走神,心思完全不在这里。 

就在亚连东想西想的时候,神田转过身来面向他,跪坐着十指交叉放在膝盖前。

“我有话要说。”就算预备了一千次也这么困难!从在街头遇见他开始,这句话就时时从心头跃出,又时时被卡在喉咙。但即使冷淡不通世事如神田优,也明白这是一句不可省略的话。 
 亚连愣住了,看神田那姿势、那态度、那凶恶而尴尬的神色,该不会是…… 
 “你想上厕所吗?把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,我……” 
 神田猛地拔刀插在石头上,不知道是生谁的气。吓得亚连远远跳开。 
 “上你个头的厕所。我先问你,我不是为愧疚,为什么来找你?” 

“这个问题我想过,现在已经有答案了:为了方便地杀掉我。在我不知何时就会异变的情况下,这也算是帮我的忙。”亚连从善如流地答道。

因为本来就不指望着他给出正确的答案,神田没有发火。被他这么一搅局,反而变得没那么难以开口了:“那天在火车上,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?我要说的话是一样的。”这是他能给出的、最高程度的告白了。

亚连久久地怔在原地一声不吭,连每一根眼睫都凝固不动,成了一尊正看着什么遥远事物的雕像。神田等了一会儿,开始焦躁不安,这个时候亚连终于反应过来了。

“对不起。”亚连像自言自语似的,茫然地对着虚空诉说。 
 “什么就又对不起了啊?”神田对这道歉不知所以。 
 “我跟世界道歉。刚才有一瞬间我竟觉得它怎样都好了……”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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